林清和看著那几个还端著的赵家人,一边墩墩提点起来
    “前些年,也有的地方是闹饥荒的,有人拿蝗虫磨粉掺在糠里吃,也没吃出毛病来的,都好著呢。”
    他顿了顿,再吃两只后这才又继续道:“这玩意儿真的养人啊,牲口吃了长得壮,人吃了,能扛饥荒,眼下这个年月,还有什么事情,是比生死还大的?”
    “別想那么多没用的,干就完了唄。”
    黄毛眼睛一亮:“野猪吃这个还能长膘啊?”
    “不光长膘,”赵威把一只蝗虫丟进嘴里,继续补充道:“等攒够了,再试试能不能做鱼饵鱼料。”
    “那山谷里的河没断流,里面都是几十斤重的大肥鱼,咱们弄来一些养在水池里,冬天还能吃鱼火锅。”
    他拍了拍手上的油渍,微微一笑:“这场灾,没个一年半载过不去,得把能利用的都利用起来。咱们任重道远,任何一点吃的都不能放过。”
    也就是这个时候,公社来了一个人,著急忙慌的道:“社长,你可算回来了!刚才邻村的有人跑来报信,说他们村出了事,很多村民闹著出去討饭呢!”
    “已经有人往我们村的方向来了,到时候,咱们是给,还是不给啊!”
    给的话,这可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村,不应该是很多个村子的事情。
    那么多人来乞討,他们就算家中有米山面山,也经不住这种消耗。
    但如果是不给,又不能见死不救。
    是以,大傢伙儿现在都烦躁不安,就等著赵威去解决麻烦。
    赵威放下碗筷:“意料之中,先等我一下。”
    他將灶房里,早已经炸好的蝗虫,用另外一个瓷盆抬起来,然后就跟著这个报信的人,往公社走去。
    才刚跨过公社门槛,浓郁的油香混著焦脆的气息便散布开来。
    屋子里挤满了抽菸袋的老汉和攥著衣角的妇女,呛人的旱菸味里原本瀰漫著焦躁,此刻却被这股奇异的香味搅得乱了节奏。
    有人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瓷盆里金黄酥脆的虫体——那蝗虫被炸得通体透亮,翅膀蜷成焦香的边,撒在上头的细盐粒闪著白光。
    “社长,你这是……”
    公社的一个干事,吧嗒著菸袋锅子,眉头皱得像晒乾的苦瓜。
    “邻村的流民眼看就到村口了,你端这玩意儿来干啥?”
    赵威没吭声,径直把瓷盆往八仙桌上一放,瓷盆与桌面碰撞发出“哐当”响。
    他隨手捏起一只炸蝗虫,指尖的油渍在木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王大叔,您尝尝。”
    满屋子人都愣住了。
    几个胆大的年轻后生凑上前,看著蝗虫腿上细密的绒毛,喉咙里不约而同地发出“咯”的一声。
    赵威见状,索性把蝗虫塞进自己嘴里,牙齿咬下去的瞬间,“咔嚓”声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油香混著椒盐味瞬间散开。
    “呸!你这娃咋真吃呢!”
    那王干事猛地站起来,菸袋锅子差点掉在地上。
    “那玩意儿脏不拉几地,吃了闹肚子咋办?”
    赵威嚼著蝗虫,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家常,“拿蝗虫磨粉掺麩子,肯定饿不死一个人。”
    “眼下咱们榆树囤攒了两千多斤蝗虫干,磨成粉够餵两百头野猪。”他指了指瓷盆,“炸著吃更香,顶三碗苞米糊糊。”
    “这都是我那跑江湖的师父说的,他见多识广,这些事情没少见。”
    “这玩意儿,我已经吃了几大碗了,嘖嘖,你们要是错过了,后悔去吧!”
    眾人听到这里,出於对他的信任,於是,有人壮著胆子,也跟著吃起来。
    结果,还真的是一个个吃得眉飞色舞的,不住的夸讚起来。
    “好吃好吃,真特娘的好吃。我以前咋没发现呢!”
    “白瞎活那么久了,要早知道能当饭吃,还怕具钟子,我能將这些东西吃绝种了,哈哈……”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譁。
    透过木格窗,能看到村口的土路上影影绰绰挤满了人,哭喊声和叫骂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一个披头散髮的妇人扒著公社的木门哭嚎:“开开门啊!俺娃三天没吃饭了!”
    村里人的脸瞬间白了,哆嗦著嘴唇看向赵威。
    “这……这可咋整?给还是不给呢?”
    “给啊,咋能不敢,咱们要团结。”
    於是,他让人把人带到这里来,准备给这些乡下人好好的普及一下知识。
    赵威突然提高了嗓门:“都听著!外面的人不是来要饭的,是咱们落难了的同胞,能帮一把一是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猛地推开房门,门外的外村人见门开了,顿时涌上前几步,却在看到赵威手里的瓷盆时愣住了——只见那盆里的虫餚在晨光中泛著油光,几个刚从公社里出来的村民正砸吧著嘴,意犹未尽地舔著手指。
    “想活著,就好办!”
    赵威端著瓷盆走下台阶,目光扫过流民中那些饿得脱相的脸。
    “瞧见地里的蝗虫了吗?这些都是能吃的,如果不敢吃的,抓十斤蝗虫,换一斤玉米粉;会干活的,给村里修三天水渠,管三顿饭……”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一个拄著拐杖的老汉颤巍巍地问:“小伙子,这虫子……真能管饭?”
    赵威没说话,抓起一只炸蝗虫递到老汉嘴边。
    老汉犹豫了半天,终於张口咬了一小口,眼睛突然亮了:“哎哟!跟炸知了似的!一个味儿,咯嘣碎,贼啦香啊!”
    这一下,流民们的眼神全变了。
    刚才还哭天抢地的妇人,此刻死死盯著赵威手里的瓷盆。
    几个精壮汉子握紧了拳头,像是突然找到了活路。
    赵威看著他们的反应,心里有了数,转头对黄毛道:“赶紧带他们去找蝗虫吧!”
    趁著现在虫子还没有大量繁殖,赶紧弄死一些。
    毕竟,离著他们榆树囤太近了。
    眼下,他们村的粮食丰收在即,容不得半点损失。
    黄毛自然是激动不已,领著一群外村人,就往郊外奔去。
    当然,榆树囤的人也没有閒著。
    他们还没有吃够呢,得赶紧去多抓几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