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可以吃饭了吗?”
    玄羽从门缝里挤进来一个脑袋,踉踉蹌蹌的像是站都站不稳。
    云九倾正在熬辣酱的锅盖一掀开,“辣酱装坛,馒头就可以出笼了。
    来得正好,过来帮我装坛!”
    玄羽踉蹌著跌进厨房里,门被撞开,一排排脑袋瞬间全都跌了进来。
    云九倾手里的勺子一扔,“一大群人早就起了,就躲那儿看著我和玄烈干活,你们好意思吗?”
    几个人登时衝上前,討好道:“王妃辛苦了,您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属下们来就好了!”
    馒头已经上笼,辣酱也只等装坛,这些没有任何难度的事情是隨便谁都可以上手的。
    云九倾也不跟他们客气,“馒头出笼后给驛卒父子俩送两个。
    剩下的大家先吃,吃完有剩的就路上带著吃……”
    好好的王妃弄得跟食堂阿姨似的,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才回到谢辞渊的房间。
    大部分人被吃食吸引,谢辞渊身边只有莫管家和玄清在照顾。
    云九倾一进屋,谢辞渊就座了起来,“温氏去找你了?”
    “是啊!”
    云九倾冲谢辞渊挑眉,“据说是我娘死而復生了,你信吗?”
    谢辞渊惊了一下,“是因为肃亲王旧部最近又出现了吗?”
    云九倾三步並作两步衝到谢辞渊面前,“你知道肃亲王旧部重出江湖了?”
    谢辞渊失笑,“我之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云九倾兴致缺缺地翻了个白眼儿,“我还以为你知道点什么呢?”
    懒洋洋地往火炕上一躺,后半夜微凉的火炕因为蒸馒头的热量热了起来,云九倾贴在上面完全不想动。
    “我睡一觉,待会儿吃饭不用管我了,出发的时候叫我便可。”
    话说完,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谢辞渊心疼的望著她略显粗糙的小脸儿抬手示意眾人安静,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少时,玄羽却走了进来,对上谢辞渊的噤声手势,脚步微顿,隨即躡手躡脚的走上前,对谢辞渊耳语了一番。
    后者微讶的抬起头,“他的部队不是在北大营,怎会出现在东河走廊?”
    玄羽低声道:“杨氏一族彻底谋逆,朝廷派了长平王赴晋城平叛,长平王带了五万大军,但到晋城平叛的只有一万两千多人,剩下的全往东河走廊去了。
    看样子,最终的目的地应该是去辽东的。”
    谢辞渊闻言乐了,“辽东是长平王的封地,一旦长平王麾下大军到了辽东,整个大楚境內由新帝自行掌控的疆域就只剩下不到六成了,他这个皇帝当的也太窝囊了吧?”
    方才还说要一觉睡到出发时间的云九倾忽然诈尸似的爬了起来,“北荒是你,辽东是长平王,西边儿还有个西凉七十二寨,南边儿呢,有什么让新帝恨得牙痒痒但又没办法的人吗?”
    谢辞渊被突然诈尸的人嚇了一跳,闻言愣了下,“南边儿……便是你父皇在的时候也是时稳时不稳的。
    说起来,好像新帝登基后我就没怎么听到过那边的情况了呀?”
    他一脸茫然地看著玄羽,“新帝登基的时候那边儿有人去参加庆典了吗?”
    玄羽反应慢半拍地回忆了半晌,“貌似,华阳夫人著人送了一份什么礼物,但是那边儿的人好像真的没出席新帝的登基大典。”
    云九倾眨了眨眼,“除却北荒九部、西凉七十二寨和长平王封地以及这位我刚知道她名字的华阳夫人下辖的区域之外,新帝自己掌控的地盘儿还有多少?”
    “不到六成吧。”
    谢辞渊幸灾乐祸道:“前提是他能使唤得动朝堂上那些人的话。”
    “皇帝当到这个份儿上还玩儿个得儿啊!”
    她一骨碌翻了起来,“都给我说兴奋了,吃饭吃饭……”
    外面眾人好像感应到了似的,没走到门口,廉清漪就推门而入,“王妃,该用膳了。”
    云九倾准备得早,即便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还是没到林湛和王靖康说好的出发的时间,大家都还能轻轻鬆鬆吃个早饭。
    只不过他们这边吃吃喝喝无比悠閒,其他人就很惨了。
    虽然驛站提供了食材和厨房,可被流放的人多半是常年生活在楚京的达官贵族。
    便是其中的女犯也多只会做一些精致的点心汤羹之类的食物,勉强有那么几个会做饭的,也只会做南方菜。
    驛站里给的那一大堆杂粮面和白菜土豆拿过来,给一群贵妇人都给弄傻眼了。
    別说像云九倾那样煮麵了,馒头都做不了,只能做一些硬到硌牙的麵饼,把白菜土豆炒在一起勉强果腹。
    本来流放的路上大家也就不讲究了,可偏偏旁边的云九倾一拨人又是臊子麵又是辣酱馒头的,玄羽那几个昨晚还端著碗格外神气地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儿。
    今早更是抱著香喷喷的辣酱罈子站在门口炫耀。
    其他人不知道罈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被刺激得直流口水。
    等到玄烈用提著一篮子白的馒头出来后那些人再也忍不住了,“我们也要吃馒头!”
    说著话竟然一股脑衝上去直接开抢。
    流放的犯人、王靖康和林湛麾下的官差,各方人员皆扑到玄烈面前,好像那一篮子馒头是什么珍宝一般。
    玄烈当然不干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是陪伴云九倾最久的人,亲眼看著云九倾那么辛苦地做出来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拱手让人。
    每次到驛站,各方人马都紧绷著精神唯恐出事,眼看著要出发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气,却不料,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这场因为一篮子馒头引起的斗殴迅速发展成了一场流放队伍內部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混战。
    被官差和犯人们围攻后玄烈迅速將篮子丟了出去,“接著!”
    篮子丟得极高极远,玄羽踩著马车辕借了下力才接到,却不想竟然还有人敢衝到谢辞渊和云九倾的马车上去抢。
    “馒头,给我馒头!”
    那官差理直气壮地衝到马车前试图抢夺韁绳,“老子都没热饭吃,你们一群犯人凭什么吃得比老子还好?
    懂不懂规矩的?”
    马韁被拉扯得左右摇摆,马车里的云九倾和谢辞渊也坐不稳。
    玄羽当即怒了,“食物摆在眼前都不会做,来抢我们的,给你脸了!”
    站在车辕上一脚踹在了那官差的脸上,由此,这场混战的初衷就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