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携著妻子李凌月,乘云向著九域的方向破空而去。
    离开南川郡之后,在大夏疆域之內,云龙刻意放缓了速度,不再是那道撕裂天穹的惊鸿。
    他与李凌月並肩立於云端,身下是万里河山如画卷般铺展,这不仅仅是一次游歷,更是为了弥补那漫长岁月中亏欠的陪伴。
    同时,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亦在观察著大夏皇朝治下,人族的繁衍生息。
    皇朝气运如一道无形的天幕,將绝大部分纷爭都约束在了修士之间,凡俗百姓的生活,鲜少受到波及。
    正是这些安居乐业,基数庞大的凡人,构成了大夏这座战爭巨兽最坚实的根基。
    云龙犹记得万剑学宫之事,大夏帝君一纸徵召令下,便能轻易匯聚起百万中品灵根以上的凡俗少年。
    而那些被检测出拥有上品灵根的天之骄子,绝大多数都心嚮往之,选择投入皇朝的怀抱,接受那系统而又强大的培养。
    云龙越是观察,心中那份惊悸便越是深沉。
    他不禁在心中自问:这座坐拥中央十九州无尽沃土的皇朝,其真正的常备战力,究竟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这台底蕴深不可测的战爭机器,一旦被真正发动,又將掀起何等毁灭性的风暴?
    穿过东仙州,便抵达了西玄域。
    此地受东仙侯统辖,大夏皇朝气运覆盖,但名义上却不是大夏皇朝的范围。
    这里不设官府,不立皇朝仙镜,皇朝龙脉控制力止步於东仙州。
    踏入西玄域的瞬间,云龙便清晰地感觉到周遭天地的变化。
    此地的天地灵气,其浓郁程度远胜大夏境內,却如同一匹桀驁不驯的野马,狂暴而混乱。
    云龙的目光垂落,下方的景象让他眉头微蹙。
    与大夏的繁荣相比,东玄域显得地广人稀,满目苍凉。
    人族艰难开闢出的田地,零星点缀在荒野之中,作物长势远不如大夏境內那般喜人。
    为了爭夺稀少的资源,修士之间的爭斗更加赤裸血腥,炼气期修士对凡人挥动屠刀,竟是毫无半分犹豫。
    在这狂暴混乱的灵气滋养下,妖兽的成长远比人族更具优势,一阶妖兽眾多,让人族的生存空间被一再挤压,步步维艰。
    云龙揽过李凌月的肩,沉声感慨:“此地我人族,终究还是太过孱弱。”
    “道兴决定將整个万方湖都迁徙过来,他的眼光,確实深远。”
    李凌月秀眉紧锁,眸中满是忧色:“可是这里的环境骤然变得如此恶劣,我们必须想出万全之策,才能保障凡人的基本生活。”
    云龙轻轻頷首,心中已在盘算。
    云家没有大夏皇朝那等梳理天地灵气的龙脉秘术,想要在这片狂野的土地上立足,唯有依靠阵法之力。
    东玄域內必然存在著许多无主的灵脉,但如何寻找、掌控、乃至迁移、匯聚这些灵脉,这些都是云家欠缺的手段。
    云龙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真是有趣,晋升金丹家族,本该是铸就辉煌,谁曾想,家族所欠缺的东西,反而更多了。”
    李凌月感受著他话语中的沉重,顺势转身,將后背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整个人都透著一股难得的慵懒与愜意。
    她没有去看下方那令人心忧的景象,只是仰头望著变幻的云霞,享受著这片刻的寧静。
    “站得高了,眼界自然就远了,看到的东西也就多了。”
    “接下来,我们是先去拜访这张家和万寿山,还是先为家族寻觅一处新的族地?”李凌月柔声询问。
    “我们需要一处能背靠大夏皇朝气运边缘的立足点。沿著这边界一路探查过去,迟早能抵达张家与万寿山。”云龙回应道。
    离开了大夏的绝对掌控之地,云龙行事比之前谨慎了数倍。
    他以法力將二人气息牢牢封锁,驾驭著云朵在云层之上悄然前行。
    又过了一日,李凌月突然玉指指向下方,声音中带著一丝惊奇:“龙哥,你快看下面!”
    云龙顺著她的指引望去,只见下方是一座绵延近万里的雄伟山脉,如同一条青色的巨龙匍匐在大地之上。
    山脉东侧,一片光滑如镜的巨大石壁下,正聚集著一大群人。
    他们衣著古朴,脸上画著奇异的图腾,正围著篝火载歌载舞,进行著一场庄严而又原始的祭祀。
    他们祭祀的对象,正是眼前这座巍峨的山脉。
    神庙祭祀?
    这等景象,在大夏境內已不多见。
    云龙心中一动,磅礴如海的神识悄无声息地瀰漫开来,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片山脉。
    他一边仔细探查著山脉的地脉走向与灵气分布,一边分出一缕心神,从远处那些交谈的人声中,探听著关於这场祭礼的消息。
    云家向来以祭拜先祖为家族第一要务,每年的祭祖大典越来越庄严隆重。
    祭祀先祖深入每一个族人的血脉骨髓。
    因此,下方部落的这场祭祀,让云龙立刻对他们祭拜的对象,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金丹真人的神念何其浩瀚,凡人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形,连心底最深处的念头都难以隱藏。
    不过片刻,云龙便对这个部落的情况了如指掌。
    然而,真正让云龙心神震动的,並非这个部落本身,而是他的神念在扫过这连绵近万里的山脉时,所感受到的一股匪夷所思的异样。
    这整座庞大无比的山脉,在他的神念感知中,竟是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
    其山体根基,全都与那面光滑如镜的石壁,同属於一块巨石!
    云龙由衷讚嘆:“天地造化,当真玄奇!世间竟有如此庞大的一块一阶浊玉玄铁石。”
    “更难得的是,它长年受我人族香火祭祀,已然诞生出一丝神异,变得坚不可摧,寻常筑基修士恐怕都难以在这石壁上留下一丝痕跡。”
    李凌月闻言,美眸中却闪过一丝遗憾:“可惜了,只是一阶神石。道兴他,可是一直在寻找一块足够巨大的二阶神石,家族之前找到的几块,他都觉得不够满意。”
    云龙却摇了摇头,眼中闪烁著灼热的光芒,断然道:“不,我看此物正合適,甚至比二阶神石更强!你看,这绵延近万里的山脉根基,都只是这块神石显露於地表的一部分!”
    李凌月被他的话语所震撼,问:“那……要不要我回一趟家族,把道兴叫来亲眼看看?”
    云龙闻言,发出一阵畅快的朗笑:“不急,不急!”
    “你看,这座山脉的位置,妙到毫巔!它正好將西面的坠星荒原彻底阻隔,那些荒原中的沙妖无法穿透这神石山体。”
    “所以这山神部落以及周边的几个人族聚落,才能得以繁衍生息,人口不少。”
    云龙的目光变得无比深远,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蓝图。
    “我看,云家正適合在此处立足!我们甚至可以直接取代那位虚无縹緲的山神,將此地的人族教化、收拢,与我们从万方湖带来的族人相融合。”
    “以此地为起点,未来若能將那片坠星荒原也化作绿洲,於我人族而言,將是一桩何等巨大的功德!”
    “同时掌控住两域,云家的万世基业,便可在此处,真正奠定!”
    李凌月望著丈夫那意气风发的神情,忍不住轻笑道:“你呀,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不过如今,道兴才是族长,这件事,还得他来定夺。我这就让儿子过来看看,我听他的。”
    话音未落,李凌月已摊开那件传送法衣立於其上,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回到了云家洞天。
    云龙独自立於云端,目光锁定著下方的神石山脉。
    他脑海中已在飞速构想著,要如何將那承载著云家过去的万方湖,安放在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之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