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气,三缕。”
    丹火道界,西北大陆,乌坦城,云家演武场。
    负责登记的族人,看了一眼面前的测火石,面无表情地喊出了结果。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匯聚到了那个站在测火石前的青年身上。
    少年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一头黑髮隨意地束在脑后,显得有几分瀟洒不羈。
    他便是云炎。
    听到这个结果,云炎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
    又是三缕。
    整整三年了,无论他如何拼命地修炼,始终是这可笑的三缕火之气。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云家聚集地內,人人称羡的天才。
    年仅十四岁,便在体內成功凝聚出了火之气旋,比他的两个哥哥还要早上一年!
    可就在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体內的气旋,毫无徵兆地消失了。
    他的修为,一落千丈。
    周围那些曾经的羡慕、嫉妒,如今都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怜悯。
    “唉,可惜了,曾经的天才,现在连个普通族人都不如。”
    “三缕火之气,这辈子怕是都没希望再凝聚气旋了。”
    议论声如同一根根尖针,刺入云炎的耳中。
    他面沉如水,默默地走下测试台。
    “三弟,別往心里去。”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他的大哥云鼎。
    云鼎如今已是一阶本火境前期的修为,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云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径直穿过人群,朝著聚集地外的后山走去。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悬崖边,云炎望著远处连绵的山脉,胸中的憋闷与不甘,终於化作一声怒吼。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山谷间呼啸的风声。
    “你想知道为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云炎心中一惊,猛地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谁?谁在说话?”
    “呵呵……小傢伙,不必惊慌,老夫在你手上。”
    云炎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枚自小便佩戴的古朴戒指。
    只见一道虚幻的、近乎透明的苍老身影,正缓缓从戒指中飘浮而出。
    “你……你是谁?鬼魂?”云炎强作镇定。
    “老夫赤阳。”赤阳老祖说道,“至於你修为倒退的原因……很简单,都被老夫用来修復神魂了。”
    “什么?!”
    云炎如遭雷击,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衝上心头!
    “老东西!原来是你!是你毁了我!”他双目赤红,盯著赤阳老祖的虚影,“我跟你拼了!”
    他怒吼著冲了上去,拳头却直接穿过了那道虚影,扑了个空。
    云炎取下手中戒指,想將之扔下山崖,但是又想到了去世的母亲,云炎按捺住了衝动。
    “小傢伙,要不要跟我修炼,接受我的教导?”
    “不要!”
    “年轻人,不要这么衝动嘛,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
    夜深人静
    云炎回到自己房间,先是为那块铭刻著“先祖”二字的牌位和母亲的牌位点上三炷清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这是父亲的要求。
    十八年前母亲去世后,父亲便为家里每个人都立了这两块牌位,让他们每日上香。
    做完这一切,云炎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脑海中不断迴响著白天那老者的话。
    他愤怒,他不甘,但他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带著满腔的烦闷,他沉沉睡去。
    ……
    朦朧之间,云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仙气氤氳的药园之中。
    一个身著朴素道袍的白髮老道,正背对著他,悠然地打理著药圃。
    那背影,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拜了我这么多年,见到真人,反倒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白髮老道转过身,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
    云炎脑中轰的一声,瞬间明悟!
    “先……先祖!”
    云江问道:“白天那个老头,若是我不出现,你可会拜他为师?”
    云炎沉默了。
    他想起了这三年的屈辱,想起了旁人的冷眼,想起了父亲的担忧,想起了大哥的安慰。
    如果……如果那个老者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这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呢?
    良久,他抬起头,郑重地说道:“我会学。无论真假,我都没有別的选择了。”
    “哈哈哈!好!还不算是个固执到无可救药的小子!”云江满意地大笑起来。
    “你气旋消失、修为消退,的確因为他。”
    “他真正做的,是耗费自己本源,通过你修炼而出的火之气扩散你全身,为你洗筋伐髓。”
    “修行一道,逞一时之快並无用处,前期根基与底蕴,才是一切的根本。”
    云炎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错怪他了?
    “请先祖教我!”他躬身行礼,有这么一个强大神秘的先祖,此时不请教,更待何时。
    “世界之大,超乎你的想像。”云江缓缓说道,“修行之法眾多。在仙界,人族主流乃是以灵根为基,炼气修仙。”
    “灵根?”云炎一脸疑惑。
    丹火道界从未有过这个说法!
    “丹火道界的修行路,无论有无灵根都能修行。”“但修士在修炼过程中,自身灵根,会与火之气旋一同孕育火种。”
    “有灵根者,修炼速度远超常人,更容易凝聚火种。没有灵根,孕育火种非常困难。”
    十年前,云战突破二阶真火境,与诸多不得意、抱团取暖的旁系云氏族人一同搬迁来了乌坦城。
    上百位族人,能通过气旋孕育出火种,踏入一阶本火境的族人仅有七人。
    二阶真火境更是只有云战一人!
    云炎回想起自己十四岁前那突飞猛进的修炼速度,心中一个猜测油然而生。
    难道……我也有灵根?
    “没错,你有。”云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中品灵根。”
    云炎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狂喜的光芒!
    “不过……”云江话锋一转,“中品灵根,只能算是勉强能用。”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今日,我便结合丹火道界与仙界炼气之路,传你一篇调整过的《本命真火秘法》。”
    “日后,你便以此法为主修功法。至於其他的,比如炼丹……就让你母亲来教你吧。”
    话音落下,云江的身影便凭空消失。
    一道玄奥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云炎的神魂之中。
    然而,云炎却完全没有去查看那篇功法。
    他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迴荡。
    让……母亲来教我?
    母亲不是已经去世十年了吗?
    我还能……再见到她?!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一道温柔嫻静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身影,与堂屋牌位旁掛著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
    正是云鹤。
    “炎儿。”
    云鹤看著眼前的儿子,眼中满是慈爱与愧疚。
    “娘……?”云炎的声音颤抖著,眼眶瞬间就红了。
    “是我。”云鹤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云炎听著她讲述那匪夷所思的一切。
    天火宗、魂族、圣火地仙玉佩、蚀魂咒……还有那遥远而浩瀚的仙界,那个名为“云氏”的家族。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顛覆,又被重新构建。
    原来,他的母亲,竟是一位来自仙界的金丹真人!
    原来,他每日祭拜的先祖,比六阶仙境大能还强!
    原来,他所处的世界,不过是沧海一粟!
    一股前所未有的嚮往,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
    云炎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对著胸前的戒指,大声喊道:“老祖!赤阳老祖!我想通了!我愿意跟您修行!”
    戒指中,赤阳老祖沉睡的神魂被唤醒,一道欣慰的声音传出:“哦?说来听听,为何改变主意了?”
    云炎说:
    “很简单。”
    “以您的实力,哪怕只剩残魂,又怎会看得上我这点微末的火之气来修復神魂?真相只有一个——”
    “您是在考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