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的改造,在坤智尊者这位四品地官的亲自操刀之下完成。
    短短数日,地脉重塑,灵气復甦,成为了適合凡人生存繁衍的沃土。
    云氏的战爭机器暂时停歇,转而开始了更为繁琐的善后与发展工作。
    云氏正在准备从大夏皇朝的疆域內,迁移第一批凡人与低阶修士前来开荒。
    这不仅是为了填充魔域的人口,更是为了將这片新生的疆域,彻底打上云氏的烙印。
    然而,就在各项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之时,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通过悬空天界,传到了云氏驻留於此的族人耳中。
    消息的內容极为简单,只有一句话。
    西漠佛土,苦愿真仙,欲见云氏当代族长,云通慧。
    ……
    悬空天界。
    云通慧出现后,没有丝毫停留,便向著高空飞去,於那片悬浮於云海之上的仙山仙岛群中寻找苦愿大仙的道场。
    她手中的信物,正散发著微弱的光芒,指引著她前行的方向。
    一路飞驰,沿途所见,皆是仙家盛景。
    有的仙岛之上,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宏伟的佛寺宝剎连绵成片,梵音禪唱之声不绝於耳。
    有的仙岛则青翠欲滴,灵瀑飞悬,无数珍禽异兽在林间嬉戏,充满了祥和与寧静的自然道韵。
    这些,都是人族真仙大能在悬空天界开闢的道场。
    与这些仙岛相比,她此行的目的地,便显得有些过於……冷清了。
    那是一座通体呈灰白色的孤寂仙岛,岛上不见任何草木,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庙宇矗立在仙岛中央。
    没有梵音,没有佛光,甚至连一丝人气都感受不到,仿佛是一座被遗弃了无数年的古蹟。
    觉缘仙岛。
    云通慧的身影在岛屿前缓缓落下,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对著那座朴实无华的庙宇,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
    “晚辈云通慧,奉令求见苦愿大仙。”
    她的声音清冷,却又带著发自內心的尊重。
    话音落下,一道温和苍老的声音从庙宇內传出,仿佛带著一股能抚平人心的力量。
    “进来吧。”
    云通慧迈步走入庙宇。
    庙宇的大门敞开著,里面却非她想像中的大雄宝殿,亦无任何佛像金身。
    整座庙宇,就只有一个空旷的大殿,殿內空无一物,简单到了极致。
    而那位六阶真仙,苦愿大仙,就那么隨意地坐在大殿门前的石阶上,身上穿著一件满是补丁的朴素袈裟,含笑看著刚刚走进来的云通慧。
    没有真仙的威严,没有强者的压迫,他就如同一个在自家门口晒著太阳的邻家老翁。
    云通慧正要再次俯身行大礼,却听苦愿大仙摆了摆手。
    “不必那么麻烦,过来坐。”
    这平淡的话语中,仿佛蕴含著某种奇特的感染力。
    云通慧心中的那份面对真仙大能的拘谨与敬畏,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她依言上前,在苦愿大仙身旁下方的台阶上,寻了个位置,安静坐下。
    “当初建议你们云氏去九域,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將那方魔域彻底净化,还重塑了大地灵脉。”
    苦愿大仙的目光看到了那片重焕生机的大地,语气中带著几分讚许。
    “用不了多久,那里就能重现往昔的景象了。”
    “全赖大仙指引,家族先辈庇佑。”云通慧平静地回答。
    苦愿大仙笑了笑。
    “你可知,当初我为什么要立下大愿,要净化魔域,还復仙土?”
    云通慧摇了摇头:“晚辈不知,还请大仙提点。”
    苦愿大仙的视线飘向远方,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
    “我人族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在这仙界站稳脚跟,期间进行过无数的尝试,走过许多道路。魔道,便是其中之一。”
    “並非所有修魔者,都是我人族之敌。魔域之中,那道魔仙残魂,便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战死后所留。”
    “他道號圣魔,修的是魔道,行的却是我人族之圣举。”
    “当年他战死之前,唯一的执念,便是不愿让自己那被魔道本源侵染的残躯与残魂,污了我东祖神洲的仙土。”
    “所以,我才立下大愿,要为他净化他所侵染而成的魔域。”
    云通慧心神微震,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等隱秘。
    “他那残破的魔躯,便在清幽关之外。那地方,又恰好是幽冥魔界的一处薄弱入口,所以我才亲自镇守在那里。”
    苦愿大仙继续说道,“我们这些老傢伙,都不愿意他就这么彻底消散於天地之间,所以,我一直没有分神前往魔域,亲手了结此事。”
    云通慧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但一个念头也隨之浮现。
    立下大愿,却一直拖延著。
    魔域的存在,起码有百万年之久。
    这岂不是说,苦愿大仙为了镇守好友的残躯,为了不让好友残魂彻底消散,其修为在这百万年的漫长岁月中,都未曾有过寸进?
    这等情谊,这等心性,让她心中生出无尽的敬佩。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苦愿大仙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无妨,我苦行僧一脉,炼体亦是炼心。时机未到,修为停滯,亦是一种修行。”
    “即便如今大愿已了,我的修为也还是这样,没什么变化。”
    他话锋一转,重新將目光落在云通慧身上。
    “今日我叫你来,有两件事。其一,是將我当初答应给云氏的厚报给你。”
    “其二,是想问问,圣魔的残魂,並未如我预想中那般被岁月磨灭消散,化为天地间最纯粹的魔道本源。他的残魂,去了哪里?”
    来了。
    云通慧心中瞭然,这才是今日召见的真正核心。
    她没有隱瞒,坦然说道:“回稟大仙,我族动用了一项先祖留下的底蕴。圣魔前辈的残魂,或许……能再活一世。”
    话音落下,即便是苦愿大仙这等心如古井的真仙,也当场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云通慧,似乎是在確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云氏先祖?
    留下的底蕴?
    能让一位只剩下残魂的真仙,重活一世?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短暂的失神之后,这位苦行僧没有掩盖自己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啊!”
    畅快淋漓的大笑声,在寂静的觉缘仙岛上空迴荡,震得云海翻腾。
    “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笑了许久,苦愿大仙才缓缓平復了心绪。
    他看著云通慧,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今后,你云氏若有什么想法,儘管放手去做!有我们几个老傢伙在背后为你们撑著!”
    “如今的人族疆域,看似安稳,实则早已陷入了一潭死水。”
    “变则通,通则久。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谋求变化。”
    “现在,有我们撑著,你云氏,有资格入局了!”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
    不管云氏那位神秘莫测的先祖究竟是何等存在,终究未曾真正现身於世。
    而他苦愿,以及他口中的那几位老友,才是如今摆在明面上,真真正正,六阶真仙强者!
    云通慧只觉得眼前一,还未等她消化这番话里的惊天信息,下一瞬,她便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庙宇之外。
    与此同时,她的怀中,多了一枚古朴的令牌。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温润,正面刻著一个篆体的“仙”字,背面则是五座顏色各异的仙岛图案。
    五仙令!
    庙宇之中,只剩下苦愿大仙一人,轻声自语。
    “云氏的第三位天道筑基,圣魔转世……这份赌注,是该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