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界的风,裹挟著刺鼻的血腥与焦土气息,迎面扑来。
    云僮六人现身的瞬间,便如滴入滚油的冷水,骤然引爆了整个战场的关注。
    他们恰好出现在羽族大军与人族最后防线之间,那片最惨烈、最核心的血肉磨坊。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炼狱。
    没有吶喊,没有嘶吼,只有最原始、最冰冷的杀戮。
    无数羽族修士扇动羽翼,掀起神通织就的光流,如永不停歇的浪潮,一遍遍拍打著那道濒临破碎的阵法光幕。
    光幕之后,数量稀少的人族修士结成战阵,机械地挥动法宝,將每一个试图靠近的羽族身影斩成碎片。
    每一息,都有成百上千的生灵陨落,血肉、神魂与法力被这片浸透了战爭的大地贪婪吞噬,化为那暗红色彩的一部分。
    就在此时,笼罩著人族阵地的光幕中,一只枯槁的遮天大手毫无徵兆地探出!
    那手掌巨大无比,布满沟壑般的皱纹与深可见骨的伤痕,仿佛承载著一个世界的沉重。它径直出现在云僮六人头顶,五指张开,要將他们捞入光幕。
    磐石界的人族散仙出手了!
    然而,羽族一方岂会坐视。几乎同时,一道璀璨的金色圣光自羽族大军后方冲霄而起,光芒中,一尊生有五对金色羽翼的伟岸身影若隱若现。
    羽族五阶散仙!
    金色圣光没有半分哨,凝成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型光矛,朝著那只枯槁大手悍然刺去!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轰鸣。
    光矛与大手触碰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空间如破碎的镜面,以交击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无数漆黑裂缝。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涟漪横扫而出,所过之处,不论羽族人族,四阶之下的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瞬间蒸发,神魂俱灭。
    这,便是登仙者的力量!
    仅仅是交锋的余波,便足以毁灭一切!
    更让云僮等人亡魂皆冒的是,在那惊世碰撞之后,竟有一道残余的金色光刃,穿透了能量核心,越过枯槁大手的封锁,直奔他们而来!
    生死一线!
    云僮瞳孔骤缩,正欲合身迎上,耳边却传来终葵滕达决绝的爆喝:“队长快走!带著道標走!”
    话音未落,终葵滕达的身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高达九丈、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巍峨剑道法相!
    他將大道术化作一面漆黑盾牌,与法相融为一体,决然迎向那道致命金光,挡在了最前方!
    紧接著,元秋与青寧两位尊者毫不犹豫地展开纯阳法相,法相之躯紧贴在终葵滕达之后,將所有力量灌注其中,构筑了第二道防线。
    最后,是熊安氏兄弟。两尊厚重如山岳的纯阳法相併肩而立,化为最后的壁垒,將云僮的身影死死护在身后。
    他们用自己的身躯,用自己的法相,为云僮,为那两枚尚未启动的真仙道標,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道金色光刃瞬息而至。
    嗤——
    没有爆炸,只有如同热刀切入黄油的轻微声响。
    终葵滕达的九丈大道法相,在接触金光的瞬间便开始无声消融,崩解为最精纯的天地灵气。
    法相崩解的最后一瞬,他耗尽神魂的嘶吼在云僮心底炸响:“替我多杀些杂碎!告诉……我爹……我不是……懦夫!”
    话音戛然而止,终葵滕达,神魂俱灭。
    金色光刃威势不减,继续向前,洞穿了元秋与青寧尊者的法相。两尊纯阳法相发出一声哀鸣,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轰然破碎。
    最后,光刃落在了熊安氏兄弟的山岳法相之上。
    轰!
    两尊法相炸裂,他们为云僮又爭取了两息时间。可即便如此,那道金光依旧余势未歇,射向最后的云僮!
    五十米!光罩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那枯槁大手的主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探出光幕的手臂竟从肩膀处齐根断裂!
    断臂在离体的瞬间化作一道与本体无异的分身,挡在云僮面前,硬生生承受了金色光刃最后的威能。
    分身破碎,化作漫天光点风暴,將云僮捲入阵法光幕之內。
    光幕之后,一片死寂。
    所有倖存的人族修士,都用一种混杂著悲戚、麻木与敬意的目光,注视著他。
    云僮落地,踉蹌一步才稳住身形。他看到,一位鬚髮皆白、身形枯槁的独臂老者,正静静地站在面前。
    那断臂所化的分身光点,並未回归老者身体,而是融入了摇摇欲坠的阵法光幕。
    云僮没有说话,眼眶中血丝密布,握著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滔天的悲愤与杀意在他胸中翻涌,最终都化作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抬起猩红的双眼,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那两枚承载著一切的真仙道標。
    一枚战刀,一枚玉笛。
    他没有丝毫犹豫,將自身所有的法力与神念,疯狂地灌注其中!
    嗡——!
    战刀模样的道標第一个被激活!它冲天而起,悬於人族阵地上空,绽放出无尽金光。
    宏大、威严、霸道的道音以道標为中心,向著整个磐石界,乃至周遭无尽星域疯狂扩散!
    光芒所及,星图被点亮!
    一道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底:
    “人族疆域,各族退避!”
    与此同时,那枚晶莹的玉笛道標,则悄然没入脚下被鲜血浸透的大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