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腾?祭祀?
    云真瑞的枣树之躯,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看著树下那群原始人,他们的舞蹈古拙而狂放,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口中的吟唱,並非任何一种语言,而是一种音节简单、却蕴含著某种奇异韵律的古老音节,仿佛在与天地沟通,与万物共鸣。
    起初,云真瑞只是觉得新奇。
    可隨著仪式的进行,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这些原始人的身上升腾而起,匯聚成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信仰之力,朝著他的枣树之躯涌来。
    这股力量,他太熟悉了!
    这不是香火愿力,而是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图腾祭祀之力!
    “图腾祭灵法!”
    这竟然是仙界人族在最为蒙昧、最为黑暗的太古时代,为了在万族林立的残酷世界中求得一线生机,所开创出的修行法门!
    图腾祭灵法,本质上是一种契约。
    一个部落,或者一个族群,选择一个强大的生灵,或是一块通灵的奇石,一株神异的草木,作为整个族群的信仰图腾。
    族人通过日復一日的祭祀,將自身的信仰、气运、修行感悟,乃至一部分生命本源,献祭给图腾。
    而作为回报,图腾会將自身的力量,通过祭祀仪式,反馈给族人,让他们在短时间內拥有远超自身极限的战力,成为所谓的“图腾战士”。
    这是一种互利共生的古老契约。
    在人族最为孱弱的年代,正是依靠著这种方法,人族才得以在无数强大种族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繁衍,为后来的薪火大道、气运皇朝,奠定了最初的基石。
    然而,此法有利,亦有大弊!
    图腾祭灵法的上限,完全取决於图腾本身。
    族人的修为,几乎不可能超越他们所信奉的图腾。这就等於给整个族群的修行之路,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更为致命的是,图腾与族人之间的联繫过於紧密。一旦图腾陨落,所有接受其力量反馈的图腾战士,都会在瞬间被打回原形,甚至遭到反噬,修为尽废,身死道消。
    反之,若是族人死伤惨重,图腾也会元气大伤。
    更何况,並非所有图腾都如想像中那般仁慈。
    一些邪恶的图腾,甚至会將自己的信徒当做圈养的牲畜,在他们生命走到尽头时,强行献祭他们的一切,包括神魂与血肉,来滋养自身。
    正因如此,当人族薪火圣殿建立,人道昌盛之后,这种充满了不確定性与巨大隱患的图腾祭灵法,便被逐渐摒弃。
    当然,凡事无绝对。
    仙界之中,至今仍有一些古老的人族氏族,在沿用著图腾法。
    只因他们的先祖,做出了一个疯狂而伟大的决定——以身化图腾!
    既然同族无法成为图腾,那就不做人了。
    就像他的好友青华真仙,將自身与碧落天青树相融,他既是人,也是树。
    如此一来,便能最大限度地规避图腾法的弊端。
    无数的念头在云真瑞的脑海中闪过,他看著树下那些虔诚跪拜的原始人,一个无比契合的想法,油然而生。
    “我现在的状態……不就是最完美的图腾吗?”
    一魂双生!
    人族之躯在丹火道界修行云氏的道种体系,走圣魔同修,万道归一的路。
    而这具扎根於未知世界的枣树之躯,完全可以作为一尊真正的图腾而存在!
    他不需要像那些邪恶图腾一样去吞噬信徒。
    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修行,隨著枣树之躯的不断变强,这些信奉他的族人,自然也能水涨船高,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而这些族人的祭祀,又能反过来加速他枣树之躯的成长。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先祖的这份礼物,其意义之深远,简直超乎想像!
    想通了这一点,云真瑞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心念一动,枣树之躯的枝叶轻轻摇曳,主动接纳了那股匯聚而来的,纯粹的信仰之力。
    嗡——
    当信仰之力融入枣树之躯的剎那,云真瑞感觉到,自己与树下的每一个原始人之间,都建立起了一道无形的、玄之又玄的联繫。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们每一个人的情绪,他们的渴望,他们对力量的期盼,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那么,便回应你们的祈求吧。”
    云真瑞没有直接將自己体內的阴阳五行之力灌输过去。
    那种粗暴的方式,只会拔苗助长,毁掉他们的根基。
    他想到了道种体系。
    道种可以內求,也可以外求。
    既然如此,我便给予你们“道种”!
    云真瑞心神沉入己身,以《圣魔轮转天功》为核心,引动体內的阴阳五行之力,再融合刚刚吸收的那股纯粹信仰之力。
    他將道种体系的核心理念,融入其中。
    下一刻,无数比米粒还要微小的,散发著淡淡辉光的光点,从枣树的每一片叶子上飘落而下。
    这些光点,並非单纯的能量,而是一枚枚蕴含著阴阳五行至理,又与此方世界图腾规则完美契合的——图腾灵种!
    光点如梦似幻,如一场温润的细雨,精准地落在了下方每一个跪拜的原始人身上,而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们的体內。
    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接受了灵种的原始人,身上都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
    他们体內,那枚小小的图腾灵种,在他们自身气血的浇灌下,迅速开闢出了一方小小的灵种空间。
    紧接著,灵种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株迷你的,与云真瑞灵族之体颇为相似的小树!
    凡阶的桎梏,被瞬间衝破!
    没有获得过图腾赐福的人,在这一刻,尽数踏入了一阶!
    他们的身体在灵力的冲刷下,变得更加强壮,皮肤上那些常年劳作留下的疤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
    而其中,为首的那位部落大祭司,以及另外几名长者,他们体內的变化更是剧烈!
    他们体內的那株小树,竟在一口气衝到一阶巔峰之后,再度疯长!
    轰!轰!轰!
    接连数声闷响,从他们体內传出。
    那几人的修为,竟是直接突破了一阶的界限,迈入了二阶!
    他们体內的道树,也长到了三丈之高!
    与此同时,所有获得了力量的族人,他们的眉心处,都浮现出了一枚清晰的图腾神纹。
    那神纹的图案,正是一株扎根於大地,枝干上黑白二气流转,五色神光环绕的枣树!
    “啊!神!是神跡!”
    “我……我感觉充满了力量!”
    “图腾!我们的新图腾回应了我们!”
    短暂的震惊之后,整个部落都陷入了狂喜与沸腾之中。
    他们感受著体內那股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看著彼此眉心那神圣的图腾印记,激动得热泪盈眶,对著枣树的叩拜,也变得愈发虔诚。
    就在此时,那位鬚髮皆白,刚刚突破到二阶的部落大祭司,强忍著內心的激动,再次跪倒在地,用一种古老的音节,恭敬地祈求著。
    祭祀仪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环。
    为部落,赐名!
    一个拥有图腾赐名的部落,才算是在这片莽荒大地上,真正拥有了立足的根基。
    云真瑞思索了片刻。
    云氏……
    他的人族之躯,姓云。
    那么,这个由他亲手缔造的,第一个信奉他的部落,便也以“云”为名吧。
    他的神魂声音响彻在所有族人的神魂深处。
    “白云氏。”
    听到这个神圣的赐名,那位老祭司浑身一震,隨即老泪纵横,以头抢地,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道:“白云氏!我们是白云氏了!”
    “白云氏!白云氏!”
    所有的族人,都跟著疯狂地呼喊起来。
    他们的欢呼声中,带著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
    他们部落原本的图腾,在一场可怕的灾难中陨落,残存的族人,在仅剩的几名图腾战士的护卫下,一路逃亡,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莽荒大地上,不知流浪了多久。
    如今,他们终於找到了新的图腾,获得了赐福,拥有了属於自己的名字!
    从今日起,他们不再是流离失所的难民。
    他们,是伟大的图腾神树所庇护的——白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