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初霽,镜州城南街的散修集市却是一派热闹景象。青石板路两侧挤满了摊贩,叫卖声、討价还价声不绝於耳。空气中混杂著灵草清香、符籙硃砂味,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那是刚从城外猎杀的妖兽材料。
    魏凡一袭青衫,缓步走在人群中。三日前从沈清婉处得知这处集市时,他並未抱太大期望。然而此刻,神识扫过一个个摊位,倒是发现几件不错的炼器材料。
    “道友看看这株百年紫云参?只要八十灵石!”一个尖嘴猴腮的摊主热情招呼。
    魏凡目光掠过那株灵气稀薄的“百年灵参”,微微摇头。正要转身,忽然丹田內的青木真气莫名一动。
    他脚步顿住,视线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摊位上。摊主是个满脸风霜的老修士,正低头擦拭一截焦黑的木头。那木头看似普通,表面却隱隱流动著青色光晕。
    “此物如何卖?”魏凡蹲下身,手指轻触木头表面。触手温润,內里蕴藏著磅礴生机。
    老修士抬眼打量他:“三百灵石,不二价。”
    周围几个摊主发出嗤笑声。在这散修集市,三百灵石足以买件不错的下品法器了。
    魏凡却瞳孔微缩——这分明是八百年以上的青阳木!若是融入本命飞剑,足以让青帝御剑诀威力提升三成!
    “我要了。”他毫不犹豫地取出灵石袋。
    就在交接的剎那,两个身影突然挡在摊前。来人身穿风家客卿服饰,一个瘦高如竹,一个矮胖如球,皆是炼气七层修为。
    “且慢!”瘦高修士一把按住青阳木,“这截雷击木我们要了,出价四百灵石。”
    老修士面露难色:“这...这位道友已经...”
    矮胖修士直接扔出一个鼓鼓的灵石袋:“风家办事,识相的就让开!”说著竟伸手要抢魏凡手中的青阳木。
    魏凡手腕一翻,青阳木已收入储物袋中:“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二人脸色顿时阴沉。瘦高修士冷笑:“小子,给你脸不要脸!”突然並指如剑,一道赤色指风直刺魏凡丹田!
    这一指狠辣刁钻,竟是存了废人修为的心思!
    魏凡足尖轻点,身形如风中柳絮般飘退三尺。指风擦衣而过,在青石板上烙出个焦黑小洞。
    “劲风指?”魏凡眼神微冷,“看来风家教客卿的都是这等偷袭手段?”
    矮胖修士大吼一声,双拳泛起土黄光泽,如重锤般砸来!拳风刚猛,带起呼啸风声。
    魏凡却不硬接,御风术施展到极致,身形如鬼魅般绕到对方侧后。並指如剑,青帝御剑诀运转,一道青色剑气直刺矮胖修士后心!
    “噗!”剑气透体而过。矮胖修士踉蹌前扑,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前血洞。
    瘦高修士见状厉喝:“布阵!”两人突然脚踏罡步,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赤色指风与土黄拳影交织成网,將魏凡所有退路封死!
    围观修士纷纷退避,生怕被波及。有人低呼:“是风家的两仪攻杀阵!”
    魏凡却神色不变。青帝御剑诀最擅以点破面,只见他指尖青芒连点,七道剑气精准刺在阵法最薄弱处。刚刚成型的阵势顿时溃散!
    瘦高修士喷出一口鲜血,眼中闪过骇然:“你这是什么功法?!”
    回答他的是三道玄水箭!幽蓝水箭无声无息出现,带著刺骨寒意封住上下三路。瘦高修士慌忙闪避,却觉脚下一滯——不知何时地面已结起薄冰!
    “噗噗噗!”三箭全中!瘦高修士如断线风箏般倒飞出去,撞翻好几个摊位。
    魏凡踏步上前,剑气直指对方眉心:“谁指使你们来的?”
    瘦高修士惨笑:“风家...不会放过...”话音未落,突然口喷黑血,气绝身亡——竟是提前服了剧毒!
    魏凡皱眉,转身看向另一个客卿。那矮胖修士早已气息全无,胸前伤口流出紫黑血液。
    四下一片死寂。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修士们纷纷低头,不敢与魏凡对视。风家客卿当街被杀,这可是天大的祸事!
    魏凡迅速搜检二人尸身,找出两个储物袋。神识探入,除了一些灵石丹药,还有块风家客卿令牌和一枚玉简。
    玉简中的內容让他神色骤变——风家竟真与还真宗勾结!三日后月圆之夜,风正扬將开启护城大阵缺口,迎还真宗修士入城!作为回报,还真宗赐下一枚中品筑基丹...
    “不好!”魏凡收起玉简,目光扫过四周。必须立刻將消息传回分堂!
    他身形一闪,很快消失在街角巷弄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风雪又起,渐渐掩盖了打斗痕跡。但镜州城的暗流,已然化作惊涛骇浪。
    魏凡穿过数条小巷,確认无人跟踪后,方才绕回玄阳宗分堂。董山正在院中练剑,见他神色凝重地归来,立即收剑迎上。
    “师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魏凡將储物袋中的玉简取出:“立即召集清婉和明远,事关重大。”
    片刻后,四人聚於静室。当魏凡將玉简內容道出时,室內一片死寂。
    “风家竟敢背叛镜州城!”沈明远猛地站起,拳头紧握,“我们这就去稟报城主府...”
    “不可。”魏凡摇头,“城主府未必乾净。玉简中提到风正扬能开启护城大阵缺口,若无內应,绝无可能。”
    沈清婉轻声道:“师兄说得对。当务之急是阻止三日后的大阵开启。”
    董山皱眉:“但风正扬是筑基修士,我们...”
    魏凡目光扫过三人:“风正扬交给我。你们三人分头行动:董山去查清大阵核心所在,清婉联络可信的散修,明远监视风家动向。”
    他取出那截青阳木:“我需要闭关一日,炼化此物。”
    静室之內,魏凡盘膝而坐。青阳木悬浮身前,散发出柔和青光。他运转青帝御剑诀,丹田內青色真气如潮汐般涌动,渐渐化作缕缕细丝,缠绕上青阳木。
    炼化过程远比想像中艰难。八百年青阳木內蕴的生机磅礴如海,每一次衝击都让经脉隱隱作痛。汗水浸透衣袍,又在真气蒸腾下化作白雾。
    “凝!”魏凡低喝一声,指尖法诀变幻。青阳木突然光华大放,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眉心识海!
    轰!识海中巨浪滔天!一柄虚幻小剑在青芒中缓缓凝聚,剑身纹理如木之年轮,散发著古老沧桑的气息。
    本命剑种,成!
    魏凡睁开双眼,眸中青芒流转。此刻他虽仍是炼气八层,但剑气之锐利,已堪比炼气大圆满!
    推开静室门时,三人立即围了上来。董山率先道:“师兄,查清楚了。大阵核心在城主府下的密室,但有重兵把守。”
    沈清婉接口:“我联络了七位可信的散修,都是炼气中期修为。”
    沈明远却面色难看:“风家今日突然闭门不出,但宅院周围多了许多陌生面孔,修为都不低。”
    魏凡目光扫过窗外渐暗的天色:“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了。”
    是夜无眠。四人仔细推演著明日计划,直到东方既白。
    月圆之夜,镜州城华灯初上。百姓们依旧熙攘街头,全然不知危机將至。
    子时將至,魏凡独自来到城主府外。远远望去,府內灯火通明,隱约可见阵法师忙碌的身影。
    突然,城中四处火起!喊杀声从各个方向传来——风家果然发动了!
    魏凡身形如电,直扑城主府。两名守卫刚要阻拦,就被无形剑气点倒。
    府內密室前,风正扬正与几个阵法师忙碌著。见到魏凡,他先是一怔,隨即冷笑:“原来是你这小子坏我好事!”
    魏凡不语,剑指一引,青色剑芒直刺对方!
    风正扬袖袍一抖,一面黑色小盾挡住剑芒:“区区炼气八层,也敢...”
    话未说完,他脸色突变。那青色剑芒竟如切豆腐般穿透小盾,直逼面门!
    “不可能!”风正扬暴退数丈,手中多出一柄血色长刀。刀剑相交,迸发出刺耳锐响。
    二人战作一团。剑气纵横,刀光如血,密室很快一片狼藉。那几个阵法师想要帮忙,却被董山带人拦住。
    魏凡越战越勇,青帝御剑诀运转到极致。每一剑都带著磅礴生机,却又锐利无匹。风正扬虽修为高出一截,却被逼得节节败退。
    “这是你逼我的!”风正扬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雾融入长刀,刀身顿时浮现无数狰狞鬼面!
    鬼哭声中,长刀威力暴涨,一刀劈碎数道剑气!魏凡被震得气血翻涌,连退七步。
    风正扬狞笑著扑来:“能死在我的血煞刀下,是你的荣...”
    话音戛然而止。
    一截青色剑尖从他胸前透出。风正扬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心口处的血洞。
    “怎么...可能...”他艰难转头,看到魏凡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
    “青帝御剑诀,可化虚实。”魏凡淡淡开口,抽回剑指。
    风正扬轰然倒地,眼中满是惊骇与不甘。
    此时,城外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还真宗修士开始攻城了!
    魏凡快步走到阵法核心前。只见核心符文已被改动过半,再晚片刻,护城大阵就將洞开!
    “师兄!城外...”董山浑身是血地衝进来。
    魏凡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阵法核心上。青帝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强行逆转著被改动的符文!
    “护城大阵乃先祖所设,岂容尔等褻瀆!”他大喝一声,全力催动功法。
    核心光芒大放,城外传来还真宗修士的惊怒吼声。阵法逆转產生的反噬之力,让魏凡喷出一口鲜血,但他依然稳如磐石。
    一炷香后,光芒渐熄。城外喊杀声也渐渐远去——还真宗见事不可为,已然退兵。
    魏凡踉蹌一步,被董山扶住。
    “师兄...我们成功了!”
    晨光微熹,照进满地狼藉的密室。魏凡望著窗外渐亮的天空,长长舒了一口气。
    密室之內,血腥气尚未散去。魏凡拭去唇边血跡,目光落在风正扬腰间的储物袋上。方才激战之时,他便感应到此袋中似有异样灵气波动。
    他俯身取下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袋內空间比寻常储物袋大上数倍,除大量灵石和若干法器外,还有个精致的白玉丹盒格外醒目。
    魏凡心念微动,丹盒已出现在掌心。盒盖开启的剎那,一股精纯至极的灵气扑面而来,只见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静臥其中,通体莹白,丹纹如云絮繚绕,表面隱隱有灵光流动。
    “中品筑基丹...”饶是魏凡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禁呼吸一滯。这枚丹药的价值,足以让无数炼气修士爭得头破血流。风正扬恐怕是打算在投靠还真宗后,藉此丹一举突破筑基。
    他將丹药小心收好,又检查起其他物品。除了大量下品灵石和几件法器外,还有一本兽皮封面的册子,上书《风家秘录》。
    正要细看,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董山带著几个散修衝进来,见到满地狼藉和风正扬的尸体,皆是大惊。
    “师兄,城外还真宗修士已退,但风家余孽还在负隅顽抗!”董山急声道,“城主府卫队正在清剿,但我们的人手不够...”
    魏凡收起储物袋,略一沉吟:“清婉和明远何在?”
    “沈师姐在安抚百姓,明远带人守著库房。”董山看了眼风正扬的尸体,压低声音,“师兄,这筑基丹...”
    魏凡摆手:“此事容后再说。先稳定局势要紧。”
    他快步走出密室,来到城主府高处眺望。城中多处火起,喊杀声仍未平息。风家经营多年,党羽甚多,虽失首领,仍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董山,你带人去支援明远。”魏凡取出方才找到的风家客卿令牌,“持此令假传风正扬命令,就说家主有令,所有人退守风府。”
    董山眼睛一亮:“妙计!我这就去!”
    待董山离去,魏凡又对那几个散修道:“劳烦诸位帮忙救治伤员,事后玄阳宗必有重谢。”
    散修们纷纷应下。他们都是沈清婉联络来的可靠之人,今日一战也出了大力。
    安排妥当后,魏凡重回密室,翻开那本《风家秘录》。册中详细记录了风家与还真宗往来的种种,包括物资输送、人员调动,甚至还有几处秘密据点的位置。
    越看越是心惊。风家谋划之久、渗透之深,远超想像。若非今日及时阻止,镜州城恐怕真要易主。
    册子最后几页,却记载了一件蹊蹺事:三日前,风家一支勘探队在黑风山脉某处山谷发现异常灵气波动,派人查看后全军覆没,只传回一道残缺讯息——“谷中有妖...金丹...”
    魏凡眉头紧锁。黑风山脉若有金丹大妖出世,对整个镜州城都是巨大威胁。风家想必是打算解决还真宗之事后再行探查,不料计划夭折。
    他將册子收起,心中已有计较。待城中局势稳定,必须去黑风山脉走一遭。
    窗外曙光渐明,喊杀声也渐渐平息。镜州城的这个月圆之夜,终於在血与火中度过。
    魏凡抚过储物袋中的白玉丹盒,感受著其中磅礴药力。筑基之境看似触手可及,但他深知,越是此时越需稳扎稳打。青帝御剑诀的修炼已到关键处,若能以完美状態筑基,方不负这番机缘。
    “师兄!”沈清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城主府已基本控制,只是...”
    她推门而入,见到室內的景象顿时怔住。魏凡转身,晨光落在他染血的青衫上,衬得那双眸子格外深邃。
    “只是什么?”他温声问道。
    沈清婉回过神来,轻声道:“城主想见您一面,说是...关於护城大阵之事。”